兩被告人自述“殺豬盤”電詐套路

　　“從銀川到云南邊境后，我們被組織偷渡到緬甸，在‘財神國際’公司，由總監把已經騙取成功案件的聊天截屏發給我們，讓我們學習各種感情聊天技能，并把自己偽裝成高富帥和成功人士，通過瀏覽抖音、微信、快手、QQ等各種聊天及直播平臺，篩選朋友圈、小視頻里感覺經濟能力好、有錢、單身、年齡在25至45歲的‘女客戶’添加好友，一步一步深入聊天內容，這個過程俗稱‘養豬’。”

　　“尤其是通過深夜的語音聊天，可以讓‘女客戶’打開心扉，暢所欲言，我借此給她勾畫美好的未來，讓她心動。獲取‘女客戶’的信任后，我開始操作一個賭博后臺，跟她說我們可以到這個賭博平臺一起為我們的未來掙大錢。第一把讓‘女客戶’在平臺充值131.4元，我操縱后臺讓她賺取520元；第二把她充值520元，讓她賺取1314元；第三把‘女客戶’充值5200元，我就砍掉她的這次資金，這種結果俗稱‘殺豬’，然后表現出我也輸了，心情也不好，最后以各種原因給她安慰，平復心情。我們每次都是以這種方式，以感情線為基礎，加上輸錢的方式達到詐騙的目的。”

　　“一開始詐騙要大量撒網，加各種網友的微信、抖音等賬號，把加上的網友按照感性的、理性的分組，再根據《話術本》設定的話題、用術語開始和女網友聊感情，每天至少要發語音、文字100至200條，這個階段俗稱‘養豬’。我們這些剛來的新人主要負責‘養豬’，不會干‘殺豬’的活，上層也怕我們經驗不足，把‘豬’‘養’跑了或‘養’丟了，‘豬’養好后就交給上一級代理負責‘殺豬’，這個全過程俗稱‘殺豬盤’。”

　　“記得上崗一個多月后，我聊到了一個40歲左右的女醫生，她每天向我傾訴生活中的不如意和瑣事，我幾乎成了她的感情傾訴垃圾桶，后來這個女醫生的號就被公司收走了，‘殺’沒‘殺’我不清楚。另外，還有一個比較理性的女的，她充值50元，公司平臺給返了80元后，她立即把我拉黑了，這就是被反套路了，最后公司還從我的基礎工資里扣了30元。干了不到兩個月，遇到好多老實人，我都不忍心騙，甚至偷偷告訴網友我是騙子，但一些網友就是不信，她們認定我就是有錢人。”案件審理中，一名被告人說。

　　這是今年由西吉縣人民法院審理的“3·28”特大跨境電信網絡詐騙案中兩名被告人的自述，“養豬”“殺豬”，這些所謂的行業術語，普通人聽起來是一頭霧水，卻揭示了電信詐騙“殺豬盤”建立的整個過程。

　　電詐犯罪集團層級分明管理嚴密

　　公訴機關指控，2019年2月至2020年10月，被告人曾穎、鐘水華、王強等56人偷越我國邊境赴緬甸聯邦共和國勐波縣組建“財神國際”電信網絡詐騙犯罪集團，實施針對中國大陸公民的電信網絡詐騙活動。

　　該電信網絡詐騙犯罪集團層級分明、分工明確、管理嚴密，下設“老板—總監—客服—代理—組長—業務員”等若干等級，成員間彼此以化名相稱，采用以微信、QQ、陌陌、探探、Soul等賬號偽裝成“高富帥”“炒幣專家”“刷單助理”“股民大咖”等虛假身份，以談戀愛、暴富、股票為名，添加被害人為好友，后將被害人拉入微信、QQ群，在群里互相配合，騙取被害人信任，一步一步誘騙被害人以“購買理財”“刷單”“借錢”“做生意”等方式，并操縱后臺，制造虧損假象，又以“水軍”進行安撫，讓被害人誤以為投資失敗，當被害人意識到上當受騙時，再聯系網絡操作后臺人員將其刪除，以此達到騙取被害人財產的目的。受害群眾遍及全國除港澳臺地區、西藏自治區之外其他省區、直轄市，涉案金額2796萬余元。

　　各種詐騙防不勝防 戀愛騙局最常見

　　“電信網絡詐騙，常見的詐騙手段有‘殺豬盤’詐騙、兼職型詐騙、‘低息免押連環套’等。‘殺豬盤’是典型的利用網絡交友尤其是通過‘談戀愛’的方式，來引誘受害人投資或賭博的電信網絡詐騙。涉網絡電信詐騙多為集團犯罪，在組織上逐步形成精細分工，且跨境網絡電信詐騙犯罪行為隱蔽性強，監管和證據采集難度大。”采訪中，一位辦案法官表示。

　　“殺豬盤”式騙局不同于一般“短、平、快”的騙局，其最大的特點就是放長線“釣大魚”，通過“感情投資”“小額利誘”，建立“信任”基礎，以騙取大額資金，其最常見的形式是戀愛騙局。正如此案中，江某等人先打“感情牌”，精心策劃接近被害人，再一次次放下返利“誘餌”，均為了最后能狠狠撈上一筆。辦案法官提醒，網絡交友須謹慎，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溫暖，也不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如果不幸遭遇“殺豬盤”，應盡量保留好聊天記錄、轉賬記錄等相關證據，第一時間報警。

　　網絡庭審直播揭開騙局真相

　　西吉縣人民法院黨組書記、院長李軍告訴記者，目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猖獗、高發、多發，嚴重危害人民群眾財產安全和社會穩定，因此在審理中，法院采取案件庭審以現場公開+遠程視頻提訊方式審理，庭審實況以網絡直播形式對外公開，借助公開審判、宣判之機，多方位、多角度開展反詐防詐普法宣傳。

　　該案庭審直播中，通過揭示犯罪、懲罰犯罪，以案說法、以案警示，彰顯重拳打擊電詐犯罪的決心與聲勢，教育引導人民群眾知法與守法，提高人民群眾防詐反詐意識。“該案庭審直播，觀看人數高達800萬人次，各大新聞媒體均進行了報道，網絡庭審直播模式受到廣大網民的廣泛關注，網友點贊評論320萬條。”李軍說。（記者 張濤 文/圖）

　　犯罪分子往往通過一系列復雜操作，將電信網絡詐騙的非法所得，經租購的大量銀行卡反復多次轉賬之后，逐漸與一些卡主的海量貨款等合法收入混為一體，真假難辨，最終實現“黑錢洗白”，有的甚至直接轉到境外，給警方追損設置了很大的障礙。“所以面對層出不窮的詐騙手段，老百姓對于詐騙分子究竟如何設局、都有哪些套路、怎樣有效預防等知識一定要多了解，主動防范，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的錢袋子。”辦案民警說。

　　如何讓群眾學習和了解電詐套路、增強防范意識呢？我區各級公安機關切實扛起政治擔當，堅持“打防結合、以防為先、以打促防”，不斷起底電信詐騙伎倆，通過精準宣傳，提高人民群眾防騙意識和識騙能力。

公安民警田間地頭講解防詐知識。（圖片由受訪單位提供）

　　“什么是電信網絡詐騙？”“電信網絡詐騙的常見形式有哪些？”“如何防范電信網絡詐騙？”“斷卡行動是什么？”銀川市公安局民警以“守好您的錢袋子”為主題，用案例深入淺出地介紹了網絡兼職刷單類詐騙、冒充物流客服類詐騙、網絡貸款類詐騙等多種詐騙形式。在寧夏大學、北方民族大學、銀川職業技術學院等院校開設反詐課堂、舉辦趣味游戲與廣大師生互動交流，發放《致廣大學生反詐騙一封信》和《不參與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活動告知書》，30萬余名網友在直播平臺同步觀看，學校組織的藍衫義務反詐宣傳員及在校師生6000余人參與線下活動。

　　“別的主播教你如何花錢，我教你如何捂緊錢袋子。我是吳忠市公安局宣傳民警馬繼宏，今天我們照例先說每日電信詐騙案件警情通報……”吳忠公安開辦了《揭開電信網絡詐騙套路》欄目，每周準時在“平安吳忠”官方快手、抖音直播間開播。“平安吳忠”新媒體平臺聯合吳忠市公安局反詐中心，通過情景模擬真實案例、組織受害人出鏡講上當過程、解析電信詐騙種類、直播電信詐騙犯罪嫌疑人抓捕現場等方式，在微信公眾號相繼開設反詐課堂、警情通報等欄目，每日推送電信詐騙警情通報，公布預警電話信息、回訪群眾效果等內容，最大限度開展防范網絡電信詐騙宣傳。

　　為擴大防詐騙宣傳范圍，石嘴山市公安局大武口區分局青山路派出所的民警刻印各種提示內容的防詐小印章，拓印在各類包裝產品上，“反詐雞蛋”“反詐牛奶”“反詐快遞”賦予了它們宣傳反詐的特殊使命，提醒廣大群眾了解詐騙套路護好錢袋子；同心縣公安局民警組建防范電信網絡詐騙文藝小分隊，通過情景再現等形式，采用三句半、相聲、快板、歌曲、小品等形式，將常見詐騙伎倆和防范舉措講給群眾聽、演給群眾看，還開設防范電信詐騙小課堂進行有獎問答，讓群眾參與其中。

　　如今，全區公安機關防范電信網絡詐騙宣傳從線下的持續不斷到線上的常常在線、隨處可見，拓寬防范宣傳工作的深度和廣度，最大限度實現全員覆蓋，內容豐富多彩，形式創新多樣，在鏟除電詐犯罪土壤的同時，加強源頭治理，讓群眾的防騙意識入腦入心，力爭讓防詐宣傳不留死角。（記者 劉惠媛）

　　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電信詐騙，并不是因為工作。2010年左右，王宗柏的父親不小心將手機丟失，大概半個月后，他父親接到一名自稱是出租車司機的電話，對方稱撿到了手機，需要給他支付100元送手機的車費就能歸還手機。“那個時候還沒有網上支付，這名自稱‘司機’的人讓我父親給他存100元手機話費。”王宗柏說，可當他父親按要求繳存話費后，那人自此杳無音信。

　　據王宗柏介紹，2010年，電信詐騙案件并不多發，詐騙手法和套路也相對單一，通過電話冒充熟人借錢詐騙的類型較多。“自2015年開始，微信、支付寶等軟件的使用越來越普及，網銀轉賬更加便利，通過網絡實施詐騙的類型也越來越多。”以前通過電話、短信冒充熟人的詐騙，開始變成通過微信冒充熟人、領導、公檢法人員實施詐騙。2017年、2018年，電信詐騙案件爆發式增長，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手法不斷翻新，“殺豬盤”、刷單類的電信詐騙越來越普遍。

　　“很多收集、整合的線索看上去很平常，但通過串并分析，就會發現線索背后隱藏著新的詐騙手段，手段非常高明，我們需要不斷進行分析研判。”銀川市公安局金鳳區分局反詐民警王楚說，電信網絡詐騙案件不同于傳統案件，受害人被騙的蛛絲馬跡全部遺留在虛擬網絡上，不確定性非常大，追蹤破案難度大。“一個涉案金額100萬元左右的案子，僅列明資金鏈走向，一張A4紙都寫不完。我們需要用足各種研判的資源去茫茫網海里尋找痕跡。”王楚說。

　　2020年4月，銀川市公安局金鳳區分局設立反詐專班，著力破解電信網絡新型違法犯罪研判打擊難、預防管控難等疑難雜癥。2022年年初，該局又成立反詐干預專班，通過電話、短信、上門勸阻等方式開展工作。

　　“太幸運了，3萬多元保住了。”劉先生說。今年4月10日，該局反詐干預專班收到一起冒充“公檢法人員”詐騙緊急預警，專班勸導員楊虎立即采取干預措施。但電話長時間占線，楊虎撥打20余次電話仍無法呼入，遂立即將警情推送至轄區派出所開展上門勸阻工作。派出所民警上門后發現，劉先生在金鳳區的房屋長期空置，鄰居反映該居民在永寧縣一公司工作，但公司地址不詳。“工作陷入僵局，我心急如焚。”楊虎持續撥打劉先生電話，終于在劉先生掛斷電話準備轉賬之際成功呼入。楊虎適時勸阻，但劉先生卻對楊虎的身份產生懷疑，楊虎只能在電話上盡可能拖延，為同事通知當地民警上門勸阻爭取時間，最終成功攔阻詐騙騙局，及時為劉先生止損3萬余元。

　　“以前的工作模式更多傾向于對詐騙犯罪分子的打擊，追錢比抓捕更難，為了改變在詐騙犯罪分子后面追著跑的被動局面，我們把關口前移、防范前置，利用‘大數據’+‘鐵腳板’實現快速精準攔截、緊急止付，與詐騙分子形成有力對抗。”銀川市反詐中心民警楊超說，今年以來我們精準處置預警信息24.6萬條，有效攔截案件1.2萬起，止損1.6億元；止付賬號1.3萬個，止付金額4.3億余元；凍結賬號2300個，凍結金額1.7億元，挽損數同比上升275.36%。

　　“根據我們多年打擊電信詐騙案件發現，在前端做好防范和攔截，是最行之有效的反詐手段。近幾年，我們開始突出防范引導，持續開展‘超常規’宣傳，保障群眾財產安全。”楊超說，銀川市公安機關綜合線上與線下、傳統與現代多種宣傳手段，統籌推進反詐宣傳進機關、進企業、進社區、進農村、進學校“五進”活動，大力推廣國家反詐中心官方App，共有91萬人安裝注冊；深度推進“警格+網格”融合，開展“破曉”“晚霞”敲門入戶宣傳、小區門口小喇叭、環衛車小喇叭、無人機小區巡航小喇叭循環播放防范要點，懸掛醒目案件通報橫幅，全力助推形成差異化、全覆蓋式超常規宣傳。鄉鎮街道針對高發類案、案件高發區域有針對性開展“輪番轟炸”式宣傳，有效降低被騙風險。（記者 智慧）